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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节 (第1/2页)
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,一切情绪都与人生千丝万缕地联系着,一场开怀的大笑后可能是一场失败的实验,也可能是上级的指责与痛骂。 成人的泪水里,会有自责和痛苦,会充盈着对现况的无奈与投降。 长大的她彻夜的哭泣与悲伤无关。 沈昼叶在睡梦里哭泣,是因为胸口被穿了一个孔,而投降的白旗在她头顶飞扬了多年。 - …… “——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?” 二十五岁的陈教授抬起眼看着她,眼神毫无温度。 沈昼叶站在他的办公室里,连个凳子都没带,她来这里的路上冒着雨奔跑,此时裙子下摆湿漉漉地黏在她细白的腿上。 沈昼叶闭了一下眼睛,尽量坚强地道:“……是的。” 陈啸之嘲弄地一戳电脑屏幕,问:“——我给了你三天,让你推这一组数据,这就是你推出来的结果?” 沈昼叶将拳捏得死紧,试图将手心湿漉漉的汗水藏起来。 “我尽力了。”沈昼叶发着抖,眼神躲开他,嗫嚅着道: “……我真的尽我所能了。对不起。” 沈昼叶的确尽她所能了。 陈啸之先前从微信给过她一组刚分类好的观测数据,让她在周末前将数据整理好,将公式推一下,来办公室讨论。沈昼叶已经许久没碰过这些东西,她先前做的凝聚态的数字比这些简单易懂得多。 只是这些专业知识她暌违多年,手生,而且在这前提上,又还加上了她的创伤应激。 沈昼叶熬夜处理,可是她处理时浑身都在按捺着逃跑的冲动。一部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好,另一部分她极力抗拒着熟悉的一切——那些证明她的努力不值一提的,然而在她将东西发给陈啸之的时候,自己都想钻进地缝。 陈教授嗤地一声笑了,嘲弄地说:“抬头。” 沈昼叶仓惶地抬起头来。 她看着自己曾经爱到允许他翻进窗台的男孩,看着自己过去的初恋和如今的导师,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。 那男孩已经长大成人。 他说:“——沈昼叶,先说好,我这不是在伺机报复你。我这人脾气挺坏的,但我不会在正事上给你穿小鞋。这些事上我从来都是有一说一。” 沈昼叶忍着颤意,嗯了一声。 “但是你这个质量,”陈啸之嘲道:“我不能接受,我连一点都不会用。” 沈昼叶颤抖着、轻轻地点了点头。 然后陈啸之深吸了一口气,烦躁道:“——出去。” - “又被骂了。”沈昼叶叹了口气,手指交缠在一起,望向张臻:“不出所料。” 张臻道:“你导师脾气也太坏了,你一个原来做材料的,二区刊过一区也刊过,咱们这一届博士数大佬程度你至少排前三,然后你进组才两个星期就被他骂得开花?他挑剔死算了,是没见过坏学生吗?” 沈昼叶叹了口气,在pencil上轻点两下,切换了红笔,在pad上修正自己计算失误,一边修正一边说:“材料和天文,虽然都需要物理基础,但材料应用性很强,和天文是完全两个学科。” 张臻惊恐道:“那他收你做什么?” “……,”沈昼叶叹了口气,在屏幕上调出橡皮工具,直接将一整个出错的公式及运算擦了,痛苦地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 张臻叹道:“你是真的倒霉……被小导师抢成果,博士了出国还要换专业。” 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,张臻去饮水机冲了两杯速溶,以搅拌棒搅了搅。 沈昼叶擦掉第二页纸上所有的运算过程,忽而小声道:“……听说是我大导师,周院士希望我转的。” 张臻往纸杯里倒了点:“哈?那个老头不是都不来学校了吗……前些日子听说他身体很不好,都跑到海南301去疗养了。他还管你?” 沈昼叶摇了摇头,诚实地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 ——沈昼叶跟着周鸿钧院士,已经四五年了。 沈小师姐本科时跟着慈怀昌教授做了四年课题,慈怀昌教授一直相当喜欢她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昼叶会成为他的研究生。 可是大四那年,沈昼叶临近毕业时,以关门弟子的身份,参加了慈怀昌教授的葬礼。 她那时候哭得非常厉害,慈教授对她亦师亦父,可仅悲伤无用。慈教授去世后,沈昼叶失去的不只是亦师亦父的先生,还失去去了她保研时申请的导师。 慈教授与系里的联系并不紧密,沈昼叶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接手自己,愿意收她的导师非常、非常的少——毕竟不是每个有资源的导师都想收一个跟着另一个老教授多年的、研究方向几乎已经定下来的研究生,占一个他们的招生名额的。 ——那时候,带走她的就是周鸿钧院士。 周鸿钧院士收了自己挚友的关门弟子。 四五年的时间中,沈昼叶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——这种院士级别的人物往往身兼数职,是绝没时间带学生的。先前有一个院士在上小班课时亲切地问自己的学生,‘你的导师是谁’,从中可窥一斑。而周院士的身体条件又欠佳,沈昼叶甚至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