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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 (第5/5页)
就这个事情,韩方曾摇头叹息过多回,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一年之后他再次遇到了杨杰,并且是在这凄风冷雨的大街上,只是现在的他已完全没了少爷的样子,十足像个要饭的乞丐。 探下鼻翼,又帮着他把把脉搏,应该是暂时昏迷,没什么大碍。韩方招来一辆黄包车,把杨杰放到车子上,他们一起回到家中。 阿宇早就睡着了,不过玉成还没有睡,他用手臂撑住头,正像捣蒜似的打着瞌睡,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知道是师傅回来了,他睡意全无,慌忙迎上前去。不过,当看到那个破衣烂衫的男人后,玉成先是一愣,随后便回过神来,他的记忆力还不错,张大嘴巴惊叹:“啊,这不是杨家大公子吗?怎么成这样了?” “徒儿,快,先扶他到床上,然后端盆热水来!”韩方现在没时间解释,最要紧的是先让杨杰苏醒过来。 听着屋里发出了脚步移动的声音,水倒入脸盆的声音,甚至还有玲风从门缝中钻入的声音,那是最悄无声息的幽灵,寒气肆意包裹着身体,犹如被一具尸体牢牢束缚住,此时的刘谨瑜感觉身体上袭来一阵阵的寒意,这种彻骨的寒意从离开鑫源拍卖行起一直持续到现在。黑暗,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,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嗅觉来解决一切事情。但是,这却让他感到了丝丝的恐惧,这种恐惧来自于内心,不是死亡的恐惧,而是心灵深处的孤寂和无助。 刘谨瑜摸索着回了房间。他粗糙的大手缓缓摸过阿宇的脸颊,先是小小的额头,然后是鼻子、两颊,最后是嘴巴,小小的嘴巴紧紧闭着。突然,刘谨瑜感觉到来自手指的一阵阵剧痛,紧闭的小嘴突然张开了,并狠狠咬住了他的食指,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,刘谨瑜差点呼出了声儿。 但是,刘谨瑜并没有喊出声,他皱着眉头极力忍着,能感觉到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,身体的疼痛比起心灵的疼痛要小很多,刘谨瑜紧紧咬住了自己苍老的嘴唇,他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去怜爱地摸着阿宇的头。 就在刘谨瑜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阿宇终于松了口,同时嘴里含混地说起了梦话:“我咬死你,我吃了你,娘,我一定会为你报仇……” 刘谨瑜抽出自己受伤的食指,缓缓放至唇边,咸咸的血液流到嘴巴里,他细细地吸吮起来,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阿宇恢复了平静,能清晰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,刘谨瑜似乎找到了生命的归宿,内心的伤痛和难过在刹那间消失不见,他也躺下了,闭上了那双令人不敢正视的双眼,只是嘴角鲜红欲滴的鲜血却愈加耀眼…… 北京中关屯,除了那一座座或者简陋或者奢华的太监坟墓外,这里是一片荒凉。为了不引人注目,大家上坟、祭奠的时间都选在了晚上,一阵阵冷风过后,偶尔会飘过一两个白色灯笼,细看之下,全是面目紧绷的人,他们悄无声息地来,再悄无声息地走,显得诡异而神秘。 远处,缓缓走来一个狭长的身影,这人很瘦,个子也不算高,她手中提着一个白灯笼正慢慢向前移动。细细打量,原来是个妇人,她的年龄有些大了,尽管保养得很好,但已经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,额头和服角都爬满了淡淡的细细的皱纹。 她的脚步很轻,很慢,脚下的红布鞋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,像一只猫,但更像是幽灵在散步……不过,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一抹微笑,这原本是一张精致的脸庞,可此时却甚是诡异,猩红的嘴唇混合着夜色的沉吟,表情看起来有些怪。女人的头发高高盘起,上面别着一只明晃晃的簪子,这簪子在随着步伐缓缓晃动。这样的簪子很少见了,簪耳狭长,下坠处是一颗明晃晃的珠子。 这妇人身上穿一件黑色旗袍,裙摆处有一株黄色锦丝绣花,黑色和黄色的衬托让她整个人显得既神秘又高贵……对,或者可以说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,尽管她已不再年轻。 女人怀中有个黑黑的匣子,她一手提着灯笼,一手紧紧抱着匣子,缓缓游走在中关屯附近,直到看到了云轩古董店,她的脚步突然停下来,探头向里望去……略显阴森的店面,一片寂静,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气。 女人踌躇片刻,眼神中饱含着太多复杂的内容,有遗憾、愤怒,甚至是伤怀,最后是一丝绝望的目光,她低头再次看看怀中的黑匣子,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声:“死了,都死了,哈哈哈……” 猩红的嘴巴张得很大,白色灯笼也跟着跳起了舞蹈,远处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,这近乎歇斯底里的诡异笑声吓跑了它们,甚至连那些在附近游荡的幽灵都跑得远远的……人,有时候反而是最可怕的动物。 第十五章 杨家空宅